一对文朋武友两位齐门弟子
荣宏君
--原载《北京晚报》2009-06- 25
近日，忽记起我曾收藏一帧老舍与其挚友、北伐名将、抗日英雄黄琪翔的合影旧照。
这张照片是老舍夫人、著名画家胡絜青先生，于1989年7月赠给黄琪翔夫人郭秀仪女士的，并附信一封，信中写道：“今遣家人送上为美籍友人画一幅，翻印你们伉俪照片一帧，请收下……”
胡絜青先生又特意在照片背后写下：1938年，在武汉，老舍与黄琪翔郭秀仪夫妇碰杯所照，得自郭老家所存照片，胡絜青题记于己巳年。
老舍与黄琪翔在武汉交谊
题记中提到的郭老当是指郭沫若先生。当时，老舍先生别妻离子自济南只身奔赴武汉，抵达武汉后结识了诸多仁人志士。国难当前，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便在1938年3月27日成立了。大会在武汉汉口举行，全国数百名文化界杰出人士济济一堂，会上邵力子、周恩来、郭沫若、冯玉祥均发表了讲话。在“文协”召开的第一次理事会上，老舍、郁达夫等十五人又被推举为常务理事，并推举老舍担任总务部主任，老舍以极大的热忱投入到抗敌救国的洪流中去，冯玉祥先生曾写打油诗称赞。就是在武汉停留的这段时间，老舍结识了北伐名将黄琪翔。
黄琪翔，1898年生于广东梅县，自幼聪慧勤学，志向远大，后报考军校立志报国。在战场上他作战英勇，屡建战功，1926年8月，黄琪翔亲率36团猛攻北洋军阀阵地，一举夺取汀泗桥，一战成名，年仅二十八岁就晋升为少将军衔。抗战爆发后，黄琪翔参加了淞沪会战。1938年初，陈诚出任国民政府政治部部长，周恩来、黄琪翔任副部长，郭沫若任第三厅厅长，领导全国文艺界人士、社会贤达联合抗日。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，文学家老舍与将军黄琪翔，看似两个完全不同领域内的人在武汉，结为一生的挚友。这帧照片，也成为老舍与黄琪翔交谊的历史见证。
两人在武汉待的时间都不长，1938年7月30日，老舍离开武汉并于8月4日抵达重庆，老舍在重庆一住就是七年。
1938年3月，“中国学生救国联合会”在武汉召开大会，有一些国民党顽固派捣乱，黄琪翔特地穿军装莅会，喝令不得捣乱。后因战事紧张，黄琪翔赴前线参战，并与张自忠等名将参加“宜枣战役”，成为赫赫有名的抗日名将。1941年初，黄琪翔也到了重庆。文武之道，一张一弛，老舍与黄琪翔这对文朋武友，一个以笔做刀，一个金戈铁马，共同谱写了中华民族精诚团结，共御外侮的不屈战歌。后在重庆，老舍与黄琪翔因郭沫若的五十大寿，再次聚在了一起。
胡絜青引郭秀仪入齐门
巧的是，老舍的夫人胡絜青与黄琪翔的夫人郭秀仪先后拜师于齐白石，这又使得老舍与黄琪翔的关系更为密切。难怪，黄琪翔之子黄向明曾撰文深情地写道：“父亲和作家老舍是莫逆之交，二人志同道合，过从甚密。”而郭秀仪拜师齐白石，也得益于老舍夫人胡絜青的引见。
1939年，胡絜青在北京师大附中任教时，通过齐白石的女弟子杨秀珍引见，结识了齐白石先生，她稳重大方的言谈举止使得白石老人对她的第一印象极好，老人还请她为自己的两个儿子物色补习诗词的女教师。此后，胡絜青常去齐宅，在齐白石运笔挥毫之际一旁观摩，齐白石一家的琐事，也并不避讳她。真正拜齐白石为师，则是新中国成立之后了，胡絜青曾回忆说：“新中国成立后我开始在北京定居，经常到齐老家去。有一次大伙玩笑说：‘你既然那么喜欢画画，就拜齐先生为师吧。’于是把我的头往地下一按，给齐老磕了个头，就算是正式拜师了。”由于胡絜青自小就有绘画功底，因此进步很快。
郭秀仪，祖籍广东中山，出生于上海。1929年毕业于上海文艺女校。抗战期间，她是知名爱国民主人士、社会活动家、中国妇女运动的先行者之一。近年来，随着郭秀仪的遗作现身拍卖会场，其绘画才能开始在大众面前显现。
老舍与黄琪翔交往甚密，两家同住北京，经常互相走动。一日，黄琪翔夫妇前往舒宅，恰逢老舍与胡絜青正在欣赏白石老人的一幅妙笔丹青。郭秀仪被画面上惟妙惟肖的几只青虾深深吸引了，当即请胡絜青引见她去齐宅拜会。不久，胡絜青与郭秀仪一起出现在齐宅，郭秀仪表达了自己对齐老的敬仰之情，老人听后笑而不答，走向画案边开始作画，手起笔落间，几只青虾跃然纸上，随后，老人将画笔递给郭秀仪，请她作画。尽管有点紧张，但她很快凝神运笔，不一会儿，纸上竟然也出现了几只虾的雏形。齐白石赞赏说道：“初次捉笔，自难入流，能够如此，倒也不易。孺子可教。”郭秀仪随即行了拜师大礼。
据说，有一次，郭秀仪画了七只水墨小鸡。白石老人看后非常喜爱，又添了五只，并题道：秀仪女弟子，画小鸡七只，老人多事，再添五只。由此可见，老人对郭秀仪绘画才能的赞赏。郭秀仪的画，有齐白石题词的大约有近百件。
胡絜青与郭秀仪二人在画坛均有不俗的成绩，胡絜青于1958年进入中国画院，成为专业画家。郭秀仪在1953年，毛泽东主席60岁生日画了幅寿桃和万年青图。这幅画如今已被国家收藏，收录在大型画册《毛泽东珍藏名家画集》中。